披肩直發,一襲白裙,黑框眼鏡。23日下午,余秀華帶著新詩集《我們愛過又忘記》來到南國書香節。
200多首精選情詩中,出現了不少對于愛情對象的描述,但余秀華說,“很多那些我寫的男人實際上和我沒有任何關系。”說起自己失敗的婚姻,余秀華對前夫沒有怨言,離婚的原因只是“如果壞的婚姻對人的影響越來越大,讓人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壞,就是應該解除的”。
“書名普通但說了句大實話”
“見到您本人之后,我感覺現實中的您和詩中的您有區別,”昨日的交流會現場,有讀者如此評價余秀華。
的確,余秀華的詩堅實、沉摯,有著痛苦的本色。而交流會上的余秀華卻灑脫、輕松,妙語連珠。不過,由于身體原因,回答到20分鐘左右時,余秀華已滿頭大汗。她說,因為自己說話不太清晰,她非常努力地將每個字都表達清楚,所以相當費勁。
余秀華透露,《我們愛過又忘記》原本定名“你欠我一個良辰”,但編輯覺得太曖昧了,“就讓我改一下。”后來,她想到一個名字,“沒想到我還沒用,就被別人用了。”最后,用了“我們愛過又忘記”,是香港詩人廖偉棠的一句詩。“還好吧。這個名字雖然很普通,但也說了句大實話,反正沒說假話。”
“我離婚并不是因為我老公很差”
去年10月,40歲的余秀華做出了離婚的決定,拿到了她想要的離婚證書。交流會上,不止一人問起她的婚姻。離婚是否值得?“肯定值得!”
高中畢業賦閑在家的余秀華,19歲時在非自由戀愛的情況下步入了婚姻的大門。丈夫常年在外地打工,兩人沒有任何交流,從不打電話。“當年我媽媽讓我結婚,我說好啊,結就結,不就是多個人嗎?”
余秀華昨日將這樣的婚姻比喻為“墳墓”。“我覺得好的婚姻對于人來說是心的成長,而壞的婚姻是墳墓。我想我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。”
回看失敗婚姻,余秀華沒有悲傷,沒有怨恨,甚至沒有像很多人那樣去說前任的壞話。提起前夫,她仍稱“我老公”:“當然,壞的婚姻并不是說我老公很差,或者他不是一個好人。”余秀華說,只是在兩個人的生活里會產生屬于兩個人的問題,在這個共同的過程里,兩個人的脾氣會越過越壞。“如果壞的婚姻對人的影響越來越大,讓人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壞,就是應該解除的。”
她坦言,她的幸福感就是從離婚那一天“嘭嘭嘭”升上來的。“我還是感謝我老公這么順利地和我離了婚。這是他在我們的婚姻生活中做的最讓我開心的一件事。”
有一個90后提問:“您的婚姻是只有肉沒有靈的婚姻嗎?”
“肉也沒有啦。當你年輕的時候肉和靈是結合得很緊密的,當你40歲的時候偶爾可以分開一下。”余秀華的回答讓場下的讀者都笑了。
“是否進入下一段愛情甚至是婚姻殿堂?”有人問。
“我可以擁抱很多愛情,但是我絕對不會進入下一段婚姻。我覺得挺害怕的,婚姻是一個挺可怕的事情。我從婚姻的墳墓里爬出來我再跑回去?”余秀華說。
“終于見到了自由,是重生嗎?”有人問。“不是重生。離婚了這不能叫重生,只是帶給你快樂和心靈的解脫。”
“我寫的男人和我沒有任何關系”
余秀華最被人所熟知的詩是愛情詩。為何執著于寫愛情詩?“無論18歲還是80歲,愛情是人類共同的情感,當然也是我一直求之不得,反復追求的一種情感,因為求而不得,所以更加熱烈。”余秀華也展現出自己感性的一面:“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比不上愛情對我們的啟發更大。人間除了愛情,再沒有別的事情讓我覺得傷心、悲傷,所以寫情感的也會比較多。”
余秀華坦言,寫這么多情詩,自己也會覺得慚愧,“有時候把自己搞得像個花癡一樣。”
余秀華的情詩中出現了很多愛情的對象。但她坦言,這些愛情對象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:“很多那些我寫的男人實際上和我沒有任何關系。寫情詩時有時會有一個對象,有時很多對象混為一個,有時也沒有什么對象。”
余秀華沒有得到愛情,卻寫了那么多愛情詩。一個得到愛情的人是否能寫出來呢?余秀華的答案是:如果得到了愛情,就會享受愛情去了,根本沒有時間去寫詩歌。
“正是因為求而不得,和所愛的人之間有距離,才寫出了那么多美妙的詩句,”余秀華說,“距離是產生詩歌的一個空間。沒有這個空間,情詩就寫得沒有那么飽滿。我也沒有真正地獲得過愛情,也不知道兩個相愛的人整天在一起還寫不寫得出來情詩。”
因此,她對現在的狀態很滿意,“至少我還能寫情詩,這是我殘破的身軀對這個世界的唯一貢獻。”
“我相信生活永遠是公平的”
“雖然說上帝對你不公平,讓 你 的 身 體 受 到 了 某 種 禁錮……”主持人的提問還沒說完,余秀華馬上反駁:“我覺得上帝對我非常公平。”
“不是說我出名了,就對我公平了,我覺得即使原來的生活,從小到現在,都是很公平的,”余秀華說,雖然身有殘疾,但她還能讀書,成績還不錯,而且她的父母特別愛她,因此,她并不覺得上帝對自己不公平。
“幸福和苦難永遠在同一個水平線上,有人說自己很不幸,我總覺得有點夸大其辭。”余秀華說,身體和她一樣不好的人,有可能在生活中領悟的東西就超過了平常人,“這就是恩賜,所以我相信生活永遠是公平的。這在我成名之前就有深刻的理解和認識。”
“當你的心沉浸下來之后你才可能把詩歌寫得更好。命運才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你而不是別人。這需要對生命很寬容、很寬厚的認可和熱愛。”
我覺得即使原來的生活,從小到現在,都是很公平的,我雖然身有殘疾,但還能讀書,成績還不錯,而且父母特別愛我,因此,我并不覺得上帝對自己不公平。
我也沒有真正獲得過愛情,也不知道兩個相愛的人整天在一起還寫不寫得出來情詩。至少現在我還能寫情詩,這是我殘破的身軀對這個世界的唯一貢獻。
——— 余秀華